【分享】流螢細語

一

　　 我愛你，在沒有綠葉的枝端俯視你；俯視你，躺在一角孤立的土地。

　　 我愛你，在沒有金蘋果的果園里透視你；透視你，踩著夜露悄悄尋覓的聲音。

　　 我愛你，在沒有軌道的天體上注視你；注視你，捕捉流螢的神情。

　　 二

　　 假如，你的朋友只在夢里，現在沒有出現，你多情的眸子，又將收斂憂思，并讓那積郁占有熱情，讓痛苦的夢囈代替天真的錯識。

　　 假如，你的翅膀在召喚，一切是斑駁的碎影。這停不住你的激情，而心底的祈望更加強烈，夢中的甜蜜，溢滿濕潤的面頰。

　　 假如，你的花園秋風再起，飄落的不是掩飾，而是對現實的憎惡。你是一株懾人心魄的臘梅，即使沒有雪花，依然怒放。

　　 那么，我為你祈禱：還有許多的夜晚，希望你不再孤獨。

　　 三

　　 天空中飛舞著，無數只紅蜻蜓，看她們的神情，是那樣的閑暇，是那樣的輕盈。溫暖的晴明，是她們快樂的節日。

　　 我們眼望著海藍藍的天，沒有選擇一角的自由。赤色的火蒸騰著冰冷的心思，飛升的不再是童真的島上，那種輕銜海浪花的純情。

　　 暮色將至，我們又將成為孤獨的彷徨者。在蒼茫的山野之中，我們似聽見山泉自在的呻吟。那紛飛的思緒，又將網住旋回的記憶，與永不改變的夢。

　　 想起那些在白日歡愉的精靈，她們在寧靜的夜色中，又將如何？她們是夜鶯，夜露打濕了身心。在暗暗的角落里，她們祈禱：風暴不會再有。

　　 黑夜與淫雨，是她們痛苦的根源。

　　 我們渴望黑夜，因為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暢想；我們渴望淫雨的撕扯，因為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抒情。

　　 黑夜與淫雨，塑造了我們的靈魂。

　　 四

　　 晨光濕漉漉的，輕灑在微明的林間。我們是詩人，剛從夢中醒來。眼望著楓葉林，朦朦朧朧的火焰，從心靈深處點燃。清秋的悲壯，莫過于落葉的苦衷。

　　 我們在這時刻，處于半明半寐的狀態。一路的尋覓，網住了多少嘲弄的蜘蛛。我們不會因此而沉落，于落葉覆蓋的惆悵，因為還有許多的清晨，還有許多愛與恨的交替。如果有一天，我們真的沉落，那么愛與恨將隕滅，不會留一點灰燼。

　　 只要我們活著，就有承受愛與恨的義務。晨光濕漉漉的，輕灑于彎彎的眉宇。我們是詩人，剛從夢中醒來，又將走進清冷的記憶。

　　 五

　　 懊悔，是我們懷念過去。過去那失落的楓葉，現在已化為永久的惋惜。如果，我們把它忘卻，那將是為了更深沉的記憶。對忘卻的反思，莫過于不愉悅的現實。

　　 六

　　 你用眼睛去觀察宇宙，朋友。你有一雙哲人的眼睛，世俗的愛與恨，深藏內心。

　　 塵世的混濁，像不散的濃霧，時時蔓延。你憎恨那虛假的賣笑，與狡詐的算計。

　　 你用眼睛，選擇藍天與大地；用眼睛，幻想花蕾與山崖。朋友，你有兩彎看不見底的清潭。

　　 你佇立在靜謐之中，虛幻之神，像風一樣，把你輕輕喚醒。沉默中，你又走向現實的陸地。

　　 你步于泥濘之中，希望之神，像野風一樣，把你鼓動，滑踏中，你又走向七彩的晴明。

　　 可我記得：你有美麗的寂寞，浮于眉宇。

　　 七

　　 記得，有位詩人說過，布谷是陰天的笛手，吹著快收割的笛音，召喚人們，一切都已改變。是的，我們的世界，都在改變，正如天色與地景。可我們的夢，不會變。

　　 我們是流云。我們沒有歸宿。鴿哨，在頭頂的上空閃過，它能帶走我們的夢囈，它能帶走我們自編的花環嗎？我們并不希望，因為我們只有自己。

　　 是的，布谷聲又響起。我們將收獲到什么，一樣的果實，一樣的種子。

　　 八

　　 你把你的美，施舍到我的孤寂的生活之中來。我是一個乞丐，沒有你，我將更加悲哀。在你真的來到面前，我只看到藍天與白云，因為膽怯。這樣的角色是自然的，絲毫沒有掩飾的跡象。

　　 在你召喚我的時候，記得我聽見你淺淺的笑聲。這童真的流露，給了我溫柔的撫慰，給了我瞬間神往的錯覺。

　　 相信我吧！

　　 九

　　 你守著我的時候，我卻在你的呼吸里入睡了。我沒有聽見你的歌聲，你便搖著綠枝，我有點迷惘。

　　 我在夢中。我看見有一片綠洲，在我眼前伸展，盡頭是漠漠的大海。我看見你的紅帆，你的黑發被海風卷起，在腦后飄搖。你赤著腳，我聽見你說，海水真溫暖。

　　 你喚醒了我，你卻進入了夢中。

　　 十

　　 不要說我可憐，在我的眼睛和聲音里，雖然充滿痛苦與悲凄。

　　 不要說我天真，在我的文字和歌聲中，雖然布滿幻想與夢囈。

　　 我是自己的。我愿接受一切不幸的風暴，只有這些不幸的誘惑，更能說明我是命中注定的詩人。

　　 我是一朵孤云，一座孤島，一潭孤源。只有這種自我的強烈，更能承受這人世的滄桑。